江宁觉得自己一成不变的生活突然热闹了起来,首先他并不广泛的交友圈里出现了三个朋友,他们还私下组建了一个群,赵冲天最先取名为“作为废柴的那些年”,简单又粗暴,当天下午沈一飞改名为“熬夜费神又费力”,隔天上午江群又改成了“废柴何苦为难废柴”,但是就在叶婷入群后,群名悄无声息地变成了“好好学习,天天向上”。

    其次,江宁早睡晚起的习惯被彻底打破,废柴培训中心时不时会发短信让他们参加培训,有时候是五个人,有时候又只有江宁一个人。

    培训的内容也是五花八门,千奇百怪。酒瓮作为酒坛子精,按照他的说法是历经了上下五千年的悠悠时光,见证了历史的变迁和人生百态,但每次江宁问他些历史问题,他不是支支吾吾地答不上来,就是原地去世拒绝回答。

    第一晚遇见的那个身穿白衣白裙的女鬼叫做何洛,之后的几次授课中,她也经常缺胳膊断腿的出现,江宁本以为她是恶作剧,就好像测试那晚一样,结果她是记性太差造成的。

    第一节课的时候,她忘记带自己的头颅,成功让沈一飞和赵冲天吓得跑出了教室,而赵冲天特意仔细地检查自己浑身上下,一定要让江宁看个清楚是不是何洛的脑袋挂在了自己身上。

    第二节课的时候,她忘带了自己的双手,连写个板书都让江宁代劳。

    第三节课的时候,她少带了一条腿,整个人走路一跳一跳,活像个僵尸。

    江宁不懂她记性为什么这么差,明明长得是个萌妹子,却把自己活成了老太太,何洛说时间太久了,她已经忘记自己活着的时候发生了什么,她只记得自己是被五马分尸的,所以四肢头颅可以随意拆卸。

    江宁挠了挠脑袋,不知道怎么接话,这实在是个让人悲伤的故事。

    有时候,他们也会在培训机构睡上一晚,自然那一晚是不得安生的,他们总能在厕所的隔间,走廊天花板,房间的床上,甚至是各种想不到的犄角旮旯里看到何洛的四肢躯干和内脏。

    有一次江宁睡得云里雾里的时候,习惯性把身上的被子往怀里一裹,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才发现抱着的是她的脑袋,并且一头秀发给揉得乱七八糟。江宁很淡定地揣着脑袋下了楼,又很平静地交给了前台红芙蓉。

    事后,江群目瞪口呆地问他是怎么做到如此沉着镇定,简直就像以前他们体育课结束的时候,江宁总是留下一个人收拾一地的篮球排球,毕竟从江群的角度,他不认为傻兮兮地催眠自己当这些恐怖的经历场景都不存在,就真的能做到百毒不侵。

    江宁却是很认真地回答他:“何姑娘已经手下留情了,比起头,如果我抱着她屁股睡一晚岂不是更尴尬了。”

    江群真是服气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。

    河洛每晚都散尽浑身解数变着花样吓唬他们,有时候还撺掇画里的东西一起折腾他们,美名其曰,怕着怕着就不怕了,等日后你们执行任务,什么大场面没有见过?

    如此动听,无法反驳。

    庭院里那棵会动的柳树除了对他们挥舞柳条狠狠抽他们之外,没有在他们面前露出过真身,酒翁说过她长得很漂亮,只是她没有现过身,到底是沉鱼落雁还是闭月羞花,江宁也真的无法考证。

    一楼还有不少房间是上了锁的,钥匙在培训机构的管理员那里,江宁记得他,第一晚给他们送茶水点心的就是他。之后的日子里江宁不常见到他,他住在后花园的小木屋里,听红芙蓉说他没事喜欢烧东西,曾经差点烧着了整幢楼,最后被死神101号大人客气地命令他另择良居而住。

    当江宁问道该怎么称呼他时,红芙蓉笑着说:“他姓王,又住在隔壁,叫隔壁老王。”

    江宁内心对这位“隔壁老王”管理员的同情又加了一分。

    他始终记得那晚不小心触碰到他手时奇怪的触感,冰凉又轻薄,尤其他走路总是飘飘飘忽忽的,有一次他在后花园和柳条作战的时候,余光看到隔壁老王经过,恰巧那时挂了阵大风,老王就这样给刮跑,从视野里消失不见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