莫溪再次现身在那个偏僻的院子里，时近黄昏。她打算先看看冷剑尘的情况，然后再去另外一个院子里筛选随从。
冷剑尘此时正精疲力尽的靠在墙边，就着冰冷的雪水啃着已经发霉的粗饼子。他看到衣着华丽的主人凭空出现之时，急忙丢下了手边的东西，跪伏在地。
主人又给了他一粒丹药。他吞了下去，并没有立刻觉得疼痛不适。他略有些惊讶，不过下一刻主人便看到了角落里那些碎裂的铁链。
“那些铁链是你自己弄断的？”莫溪故意让自己的语气里不带什么感情。
冷剑尘全身一凛，犹豫了片刻，却还是鼓起勇气微微抬头，解释道：“是几天前，下奴痛的失去意识，再醒来就发现铁链碎了。不是下奴故意弄断的。”
莫溪的关注点其实并不是那些铁链，而是冷剑尘的心思。她提前用法宝看过当天的情形，铁链的确是因着他淬炼血脉之时，无意间外放的劲气给弄断的。他没有说谎，也对她这个主人有一定的信任，才敢如实回答。
这一点让莫溪略感欣慰。如果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，她将来还怎么哄他乖乖做事？如果冷剑尘本性纯良，她再仔细管教好了，说不定他就算走魔修一途，也不会沦为杀戮机器。
她按照计划继续说道：“刚才给你吃的是诛心劫，以后若你做了什么令我不满的事，或者恃强凌弱滥杀无辜，我就会降下责罚。无论你逃去哪里，都无法摆脱。”
莫溪说完这句，默默念动刚刚学会的咒语。
冷剑尘顿时如遭雷击，痛的全身颤抖，脸色惨白，全身力气仿佛瞬间被抽离，跪都跪不住跌在地上，缩成了一团不受控制的痉挛。肉眼可见有蓝色的电弧在他周身闪动，新添的绽裂伤口再度崩裂，染红了地上的白色积雪。
莫溪急忙停了咒语。她只是想试验一下看看诛心劫的威力，却原来一遍咒语没念完就能让人如此痛苦。据说念动的次数越多，痛苦就会成倍增长。便是纯血妖魔也无法忍受犹如天雷持续轰击的痛苦，而妖魔与人类的混血根本抗不到第十八遍咒语就会魂飞魄散。
咒语一停，疼痛立刻减缓，冷剑尘挣扎了着又恢复了成了标准的跪姿。这一次他没有抬头，也没有出声。按照以往的经验，奴隶破坏刑具是重罪，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。主人想怎么责罚都不为过。只是那诛心劫实在有别于以前他遭受过的折磨。
雷击在身上，他却失去了所有的力量，那滋味就像被丢在沙漠里的一条鱼，动不了，痛苦窒息。他不想再尝第二次。
他知道主人在怀疑他的忠诚，他却不知道该怎样表达自己不会背叛的心思。
过去的十天，他被训练了体术，用那些精妙的招式在幻境之中砍杀妖魔和修士。他能够感觉到自己不断变强大，全身充满了力量。他已经不再是昔日那个任人欺凌的小奴隶，如果给他时间和表现的机会，他相信自己可以成为一名合格的死士，一把锋利的兵器，为主人做更多的事。
普通人倾尽一生拜师学艺，也未必有此等机缘，他何等有幸？虽然这只是体术，而非正道修炼，可一个奴隶能有这样的技能，在主人那里会更有存在的价值。
没有人告诉他这些道理，他只是鉴于自己有限的认知，试图找寻自己在主人心里的位置。哪怕很微末的一点点位置，只要有，他便满足了。
至少现在可以肯定一点，主人花了本钱训练他，暂时就不会轻易抛弃他。被抛弃的奴隶，没有存在的意义。他已经有了这样好的主人，有了这么好的时机学了本事，他没有理由背叛。除非主人觉得他没用了，将他卖给旁人。
冷剑尘的沉默，让莫溪心里又开始打鼓，再次发问：“为什么不穿上我赏赐给你的衣物？”
莫溪看着冷剑尘在这么冷的天气里依然是只围了一块破布在腰间。十几天前给他的衣物叠的整整齐齐似乎从未碰过，那两块冷硬的饼子居然还剩下了一些并没有都吃完。
经历过洗经伐髓重塑实体之后，莫溪的五感比旁人敏锐许多。她能清楚的看到那饼子上发霉的斑点，闻到散出来的怪味，这种变质的东西，刚才冷剑尘好像还津津有味的在吃。他究竟受过多少苦，才能如此习以为常，顺从而平静的接受所有加诸在他身上的折磨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