马志国终于谈成了一个客户——江城邮电学院。
这几天，马志国在公司里格外地精神抖擞，趾高气扬。
其实，这个片子的利润微乎其微——作为一个高校的十分钟形象宣传片，价格远低于成诺公司做过的其他同类片子。马志国为了拿下这个客户，做出了其他业务员无法做出的让步。
刘云也不好太责怪他，总归是谈成了一个正式的项目，总比他每天喝大酒、玩游戏要强，至少这段时间有点正事干了。就当拿这个项目让他积累经验，勉强算是个好的开始。
然而成诺这几天头大了一圈。马志国平时对成诺这看不上那瞧不起，但他心里也明白，成诺是公司里业务水平最高的人。为了让自己拉的项目来个开门红，这个活理所当然地落在了成诺的头上。但马志国是个甩手掌柜，把这事交给成诺后，便什么也不管。制作预算，拍摄方案，设备统筹，方案对接全都甩给了成诺一个人。
成诺知道这个片子的价格不高，所以尽可能在保证片子品质的同时，最大限度地节省成本，在各个细节处尽量做到量入为出。
邮电学院宣传部的负责人是一个中年妇女，有一个很美的名字——史诗。马志国一直称呼她为史部长。史部长长得又黑又胖，圆圆的大脸上偏偏长着一对小眼睛，金波背地里给她起了个很妙的外号，叫河马。河马是典型的我出了钱我就是上帝的做派，是最难打交道、最没素质的那种甲方，对成诺团队的人颐指气使，毫无尊重可言。她可完全不会去管这个片子的价格比市场行情要低上一半，从前期拍摄，到后期剪辑，一味地提各种漫无边际的要求。她看上了一个样片里的配音，就非要让成诺找这个价格不菲的配音老师来配，然而邮电学院这个片子的价格，根本难以支撑高额的配音费用。成诺费尽了口舌，也说服不了河马。最后她直接找到了马志国，马志国对业务一窍不通，觉得无非就是换个配音的事，想都没想就答应了，把成诺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，气得成诺不知道说什么好。
没办法，成诺只能选了那个高价配音员，可配音回来后，河马觉得这个声音不适合自己的片子，死活要换另外的配音。诸如此类的事层出不穷，让成诺有苦难言。即便是成诺这种好脾气，有几次也和河马因为片子的问题发生了激烈的争执。
千辛万苦，总算伺候走了这位姑奶奶。成诺还没缓过劲来，马志国又兴冲冲地来找他——原来邮电学院又给马志国派了个活——省京剧院到邮电学院演出，要全程拍摄整个剧目——邮电学院的院长是个票友，河马不敢怠慢，立马给马志国打了电话。
成诺一听又是邮电学院的活，当时脑袋就大了。但马志国交代下来了，也不可能推脱。在成诺的建议下，马志国和河马进行了初步的沟通，基本确定了拍摄方案：三台摄像机位，分别是全景机位，中近景机位，以及特写机位，音频单走一路到其中一台摄像机上，这样既可以保证画面的丰富性，录出的音质也更加清晰。这已经是成诺能想到的最佳方案了，毕竟，邮电学院给的费用极其有限，不可能上更多的机位以及切换台。
但是到邮电学院的礼堂看现场的时候，省京剧院的音响师表示：实现不了音频单独输出到摄像机上。成诺还在和音响师沟通解决方案，陪着他们一起看现场的小李——河马的助手——一个怀孕七个多月的年轻老师，早就有些不耐烦了：“既然音响老师说实现不了，那就不用单走音频了，直接用摄像机的外录吧！”
成诺其实看出音响师是嫌麻烦，但小李这么一说，他也不好再说什么了，只好说道：“那您和史部长沟通下，确定好。”小李满口答应道：“我现在就回去和史部长汇报。”
回公司的路上，成诺心里还是觉得有些不妥，和马志国说道：“马总，您还是和史部长再确认下音频的事吧。”
马志国有些嗤之以鼻：“小李不是说跟史部长汇报了吗？史部长要是没给我打电话，说明就同意了。一个大男人，别为这点小事婆婆妈妈的。你也真够逗的，人家音响老师都说了不能单走音频了，还在那罗里吧嗦地自找麻烦。没看小李老师都不高兴了吗？人家大着肚子陪着咱们看现场容易吗？我看你也就做做片子还行，人情世故这差得远了。”
成诺忍气吞声地听着马志国的数落，一旁的金波忿忿不平却也无可奈何。
晚上七点演出开始，六点，成诺就带几个摄像师到了礼堂，刚刚调试好设备，打算去吃点饭的时候，突然听见有人喊自己的名字。
成诺扭头一看，竟然是贾亮亮，不禁奇道：“你怎么在这里？”
贾亮亮笑道：“我中学同学在这里读研，说是今天晚上有演出，叫我过来放松放松，换换脑子，谁想到这家伙根本就没打听清楚，要知道是唱戏，我就不来了！”
成诺不禁也笑。金波几个坏小子有些诧异地看着程诺这个闷葫芦，居然和这样一个大美女谈笑风生，不禁在旁边挤眉弄眼地窃窃私语。
贾亮亮笑吟吟地看着成诺：“你们来拍这个？这京戏有什么好拍的？”
成诺笑笑，正要说话，忽听身边重重地咳嗽了一声，河马不知道什么时候黑着脸出现在旁边。成诺忙跟她打了声招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