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不想知道。”

    “如果你的儿子是死于谋杀呢?”

    “我的儿子是被雷给吓死的。”

    “我有证据证明,你的儿子张广恩不是死于惊吓,而是谋杀。”

    “是谋杀又能如何?他死都死了,难不成还要让活着的人被他牵累吗?”张婆婆看着颜素问恨恨地说道:“广恩是我的儿子,是我十月怀胎,一把屎一把尿辛辛苦苦带大的儿子。这天下又有哪个母亲,愿意白发人送黑发人的。可夫人知道吗?广恩死的时候,我心里一点儿都不难过,因为这个儿子,当真是让人太过失望了。他死了,不管是被雷给吓死的,还是被什么人给谋杀的,在我这个做娘的看来,他都是死有余辜。”

    “死有余辜?”

    “觉得可怕是不是,一个当娘的居然说自己的儿子死有余辜,可他就是死有余辜。”张婆婆叹了口气,不用颜素问与顾长风开口就自顾自的坐了下来:“我原本是个江湖人,靠着父辈传下来的那点儿功夫讨生活。遇见广恩的爹,是个意外。那时,我任务失败,被人追杀,逃来逃去不知怎么就逃到了这里,然后被广恩的爹给救了。

    他是个特别迂腐的,脑筋又特别死板的一个人。救了我,按说我应该是要感激他的,可他却天天数落我,说我一个长得还算好看的小姑娘,怎么不学好的。我那时,也常因为他说的这些话跟他赌气,置气,甚至捉弄他。一来二去的,我们之间竟生出了感情。我未嫁,他未娶,我就那样退出江湖,成了他张家的媳妇儿,他的娘子。

    成亲后的第二年,广恩出生了。

    广恩出生后的第二年,我们开了店,他打鱼,做鱼,生意忙的时候就教我做鱼。他说,他们家这做鱼的本事是祖传的,因为张家祖上曾有人做过宫廷里的御厨。他还说,张家这做鱼的本事,原本是传男不传女的,可因为张家人丁单薄,这规矩渐渐的也就不是规矩了。他还说,等广恩将来长大了,也让广恩学着做鱼。说我们的孩子,不用太争气,也不用太成才,只要一辈子快快乐乐的,健健康康的,不愁吃喝,不愁穿戴就好。”

    “可怜天下父母心,老掌柜活着的时候,一定是个极好的人。”

    “他人的确很好,就是因为他,镇子上的人才会在他离开之后对我们母子两个依旧照顾有加。可惜,我辜负了他的托付,我没能把广恩教成一个好孩子。”

    “孩子变成什么样,不一定都是爹娘的责任。”

    “是我的责任,是我早些年太过溺爱他,总觉得他年纪小小的就没了爹,怪可怜的。总想着,若连我都对他不好,他那过世的爹爹在地下如何能够安心。就这样,广恩他长成了一个极度自私的,且脾气十分坏的孩子。

    巧巧的娘,是我亲自为他选的媳妇儿。那是个好姑娘,也是个好媳妇儿,可惜广恩他不是东西,总是找出这样或者那样的借口,对她是非打即骂。我虽有心护着,却又不想得罪自己的儿子。就这样,平白无故的害死了巧巧的娘,害死了我那可怜的儿媳妇,也让我可怜的巧巧从此变成了没娘的孩子。”

    “巧巧的生母不是得病死的吗?”

    “是得病,可那病是被广恩打出来,气出来的。”张婆婆愤恨的跺脚:“我什么都知道,却因为他是我的儿子,处处包庇他。我想着,他还小,等年纪再大些,他一定会变得像他的爹爹一样,而不是永远的混账下去。可我错了,我真的错了,有些人,一旦学坏,是怎么都改不过来的。”

    “是关于巧巧的事情吗?我听崔莺儿提起过一些。”

    “就是因为巧巧。我这个混账儿子,竟为了赌,将主意打到了巧巧的身上。我这孙女儿可怜啊,打小就没了娘,爹又是这么一个不争气的,若非还有我这个祖母护着,她怕是难以活在这个世上。如果说广恩是我的心头肉,那巧巧就是我的命。”

    “所以,您都是知道的。”

    “知道,但我不希望夫人再追究下去。广恩死了,是他死有余辜,我们活着的人还要好好的活下去。崔莺儿,我的确不喜欢,因为她太过招摇,但她对巧巧是真的好。我的孙女儿已经失去了她的亲生母亲,再也不能失去这个对她还算好的阿娘了。”